第117章 莱昂纳尔和他的朋友们(1 / 2)
儒勒·克拉雷蒂赶到《费加罗报》大楼时,发现阿尔芒·德·拉莫特主编的办公室灯光也未熄灭。
他没有太意外,而是怀着恐惧、沮丧、无知的情绪推开了主编办公室的大门。
拉莫特见到是他,连忙将桌上正在书写的一张稿纸塞到了抽屉里,脸上挤出一个微笑:“克拉雷蒂先生,你想通了?”
儒勒·克拉雷蒂并不想说出自己刚刚的经历,只是沉重地点了点头,并且问:“我想好怎么写才能符合马蒂姆普雷将军的要求了……
您把纸和笔给我,我就在这里写吧。”
拉莫特主编连忙抽出一迭稿纸,又把自己的墨水瓶、鹅毛笔一并递过去。
儒勒·克拉雷蒂没有废话,接过纸笔,就坐在拉莫特的对面,奋笔疾书起来。
拉莫特主编没有打扰他,而是静静看着这位自己手下的金牌主笔苍白的脸色,猜测是什么让他态度忽然变得这么积极。
作为《费加罗报》的主编,拉莫特并非没有自己的骄傲,但显然马蒂姆普雷将军的能量可以让这份骄傲打一个很大的折扣。
《费加罗报》可以指着法国的议员、部长,甚至总统的鼻子骂,因为挨骂本来就是他们的工作内容之一,读者看了反而会叫好。
老兵群体却不同,无论是保守派还是共和派,至少在名义上都要保持对他们的尊敬。
拉莫特也没有想到批判个年轻作家,会引来这么激烈的反弹,不禁有些后悔。
说话间,儒勒·克拉雷蒂的文章就写好了,笔迹十分潦草,可以看得出来内心的焦虑与紧张。
但身为报社的资深主编,拉莫特还是轻易看懂了上面的内容:
【一次必要的校正——致莱昂纳尔·索雷尔先生
倘若有人告诉我,一周内我会三次在公共报刊上提到您的名字,我必以为那是谣言;
倘若有人预言,其中一次竟是由我亲手写下赞美的语句,我大概会请他去精神病院就诊。
然而今日,我甘愿执笔,因为真理与良知——这两位比任何文学理论都更严厉的审判官——已令我无法沉默。
我承认,我先前那篇《双重背叛》行文过于峻急,某些措辞近于道德檄文。
我完全忽略了,您曾经以《老卫兵》慰藉了法兰西被遗忘的伤兵,以《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》剖析了女人内心最幽微的褶皱,又以《我的叔叔于勒》唤醒了儿童眼中对苦难的最初同情。
仅凭这三件事,您便已证明了自己对法兰西、对文学的热爱和对道德秩序的守护。今日回想,我对您的批评确有过多的“回声”,却缺少足够的“耳朵”。
我不会收回曾经提出的疑问:疑问本身无错,错在语调。我不能因质疑一块砖石而否定整幢大教堂。
因此,请允许我收回那些可能遮蔽读者目光的评价,而保留我最初的、也是永远有效的敬意——那来自我阅读您的初作《老卫兵》时的感动。
倘若我的文字曾使您与读者之间产生裂痕,愿今日这一纸短笺,成为补缝裂痕的第一针。此事至此,于我已是终章。
至于未来,希望我们仍将在纸上重逢——或并肩,或对立——但请相信,那必是同一座竞技场内,同一束光照之下。谨致
敬意与歉意并存的
儒勒·克拉雷蒂】
看完全信,拉莫特主编松了一口气,脸色也变得宽和起来,脸上的微笑终于自然而诚挚:“克拉雷蒂,写得漂亮!我相信我们的读者,只会因此对你更添敬意。”
最后这句自然是安慰,但是儒勒·克拉雷蒂已经没有心情恭维回去,而是急匆匆地问:“明天就可以发出来?”
拉莫特主编点了点头:“我等下就交给排字工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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