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章·悬灯记(1 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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戌时的梆子刚敲过三响,青石镇便笼在了一场瓢泼大雨里。陈当归缩在“济生堂”药铺的柜台后头,就着油灯翻那本缺角的《神农百草经》。檐角悬着的白灯笼被风吹得打转,昏黄光晕扫过门板上新贴的驱邪符——朱砂画的咒文早被潮气洇成一片血泪。“救...救命!”

门板“咣当”一声被撞开,滚进来个裹着蓑衣的瘦影子。陈当归抄起捣药的铜杵跳起来,却见那蓑衣底下探出只枯树枝似的手,指甲缝里糊着黑泥,掌心赫然一块铜钱大的焦斑。

“小哥...咳咳...给碗...镇痛的方子...”那人掀开兜帽,露出张蜡黄的脸,眼窝凹陷得像两口枯井。陈当归认得这是西街棺材铺的账房孙先生,前日还来抓过川贝枇杷膏。

他刚要转身抓药,头顶忽传来“滋啦”一声响。抬头望去,那盏白灯笼无风自动,灯罩上浮出团赤红影子——分明是片燃烧的麦田!火舌卷着麦穗乱窜,有个戴瓜皮帽的胖子在火中狂笑,手里攥着把带血的镰刀。

“孙先生!”陈当归猛回头,正撞见孙账房佝偻着背,十指死死抠住柜台边沿。油灯照着他扭曲的脸,嘴角竟挂着一串麦壳,混着血沫子往下淌。

三更梆子敲响时,掌柜的才踩着积水回来。这干瘦老头总披着件褪色青衫,右手裹着布条——说是年轻时炮制毒草蚀了骨,可陈当归见过那布条下头,分明是三根齐根断的指头。

“又死人了?”掌柜的瞥了眼地上蜷缩的尸首,布鞋底碾过孙账房嘴角的麦壳。那尸身不知何时已变得焦黑,像截烧透的炭木,却散发着新麦烤糊的焦香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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