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卷 第367章 涟漪荡港九,旧声惊绮梦(2 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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心里却已然一片冰凉,完了,这下是真的被推到了悬崖边,连勒住缰绳的可能都没有了。

这“统战工作”的巨大价值认同,像一座大山,压得她喘不过气,连喊停的权利都被无形剥夺了。

……

另一边,港岛中西区,圣保禄女书院,这所名牌女校的门口。

身着剪裁得体制服的富家小姐们陆续走入校门,清晨的阳光洒在她们青春洋溢,却带着几分矜持与攀比的脸上。

郭敬珠像往常一样,由司机送来上学。

就在她下车后,低头准备穿过校门时,两个穿着同款校服的身影不着痕迹地挡在了她前面。

正是昨晚在浅水湾三号别墅外,等着看她笑话未遂,反被林火旺赶出去的周芷珊和李思琪。

“哟,这不是郭家大小姐么?

昨天不是结交了小林先生么?

怎么,没让小林先生给你派个专车啊?”

周芷珊语气尖刻,故意提高了音量,引得旁边几个女生侧目。

李思琪配合地嗤笑一声,假装不小心伸出脚。

郭敬珠猝不及防,身体一个趔趄。

虽然没有狼狈摔倒,但脚下小羊皮的白皮鞋重重踏在了旁边刚洒过水的花坛边缘,溅起的泥点立刻玷污了她纤尘不染的裙边和鞋面,还差点扭了脚踝。

这狼狈的样子,加上郭敬珠本身长得就一般,周围立刻传来几声低低的嘲笑。

若是以往,郭敬珠早已窘迫得面红耳赤,眼眶泛红,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,然后默默地忍气吞声躲开。

但今天,那泥点溅上的瞬间,她先是怔了一下,随即一股前所未有的情绪猛地冲上头顶。

不是恐惧,不是委屈,而是一种被羞辱后的尖锐愤怒和一种奇异的力量感。

她想起了昨晚,浅水湾三号别墅的花园里,那个温和儒雅却又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“小林先生”,他对她的那丝认可。

这回忆此刻异常清晰,像一剂强心针注入了她的身体。

只见郭敬珠深深吸了一口气,非但没有如往常般仓皇躲开,反而猛地挺直了,她那并不算十分高挑的背脊。

她没有用手去擦泥污,倒是直接抓起一把泥土,扬了过去,直接落在了始作俑者周芷珊和李思琪身上。

然后才一副假假的抱歉道:“哎呀,真不好意思,把你们的衣服弄脏了。”

她语气带着一种奇异的轻松,丝毫不怕二女,笑着说道:“昨晚在小林先生的客厅喝茶太晚,今天起得有点昏头了吧!

小林先生虽然没有派车送我上学,但是他送了我一句话,叫人不犯我,我不犯人,人若犯我,我必犯人。”

她这话一出,周围瞬间安静了一下。

周芷珊和李思琪脸上刚刚兴起的愤怒之色,也瞬间僵住。

谁都知道她口中的“小林先生”是谁——那个连周父都郑重其事,想着登门去拜访一下的神秘人物。

紧接着,郭敬珠像是打开了话匣子。

她的声音反而更亮了些,带着一丝炫耀和对两人昨晚处境的精准打击道:

“不像有些人啊,想进去做客都不行,直接就被小林先生冷冷地让保镖给‘请’出去了呢!

连门槛都没能踏进去一步吧?

哦,我差点忘了……”

她故作恍然大悟状,看向僵硬的周李二人,“你们当时在门外想要进来,还一直和小林先生的保镖强调说,和我是好朋友。

呀!我怎么不知道,有你们这两位脸皮厚的好朋友啊?”

她嘴角勾起一个微妙的弧度。

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。

所有人都惊讶地看着这个脱胎换骨般的郭敬珠——她不怯懦了?

还敢正面顶撞周李二人?

而且她说的……是真的吗?

周芷珊和李思琪的脸涨成了猪肝色,火辣辣地疼。

昨晚被林火旺毫不客气赶走的情景历历在目,那是她们视为奇耻大辱、从未对别人提起过的狼狈一刻!

现在竟被郭敬珠当着这么多女校同学的面,全给抖了出来!

她们想反驳,想破口大骂,可是……郭敬珠的话分明戳中了要害,昨晚她们确实是被赶走的,这如何能否认?

否认只会自取其辱!

巨大的羞耻感和被戳破的尴尬让她们浑身发抖,手指紧紧攥着书包带。

牙齿咬得格格作响,双眼像要喷出火来却无处发泄,只能死死地瞪着那个此刻在她们眼中无比刺眼的郭敬珠。

这份憋屈和羞恼,比当面挨一巴掌还难受。

而且,她们几乎可以肯定,郭敬珠敢在学校里对自己二人这般硬气,背后肯定是有小林先生给的底气。

如此一来,两女是又气又怒又拿郭敬珠没办法,以后也不敢再因为家世小觑了郭敬珠。

……

而在港岛另一隅,气氛却是截然不同。

位于浅水湾的郭家别墅里,上午时分显得格外静谧。

佣人们都在各自忙碌着打扫和整理,动作轻巧,唯恐惊扰主人。

小辈们如郭敬珠和她的堂兄弟姐们都已上学或去了公司办公室。

偌大的宅邸内,除了庭院深处偶尔传来的几声鸟鸣,便只有二楼露台上那位静静翻阅着一本线装书的郭老爷子,以及——侧厅里,正抱着一本厚厚的英法词典努力研读的柳茹梦。

她的目光时而专注地落在书页上,时而又微微失神地望向窗外花园中盛开的洁白栀子花。

阳光透过轻纱窗帘洒在她身上,勾勒出柔美的轮廓,可她的心底,却是远不如这阳光那般明媚。

港姐造势的风暴,霍大公子的隔空示好,外公对林火旺发出的邀请,母亲清晨临上班前那充满担忧和欲言又止的眼神,还有自己的身上的病……

这些都像乱麻一样缠绕着她,让她即便捧着书,也无法真正沉静下来。

就在这时,客厅里那部老式黑色西门子电话机发出了清脆而持续不断的铃声。

佣人吴妈正在擦拭隔壁房间的古董花瓶,听到铃声,放下手中的活计快步走了过去。

与此同时,离客厅不远的侧厅里,柳茹梦也被这突如其来的铃声惊扰了思绪。

吴妈刚走到电话旁,还没拿起听筒,柳茹梦已经下意识地从侧厅探出身:“吴妈,我来吧。”

她想找点事做,排解一下内心的纷乱。

吴妈停下脚步,恭敬地点点头:“好的,表小姐。”

柳茹梦快步走到电话旁,纤白的手拿起沉甸甸的黑色听筒,将听筒凑近耳边,轻轻“喂”了一声。

听筒里,经过电流变异的、有些失真的声音沉默了一秒,就在柳茹梦以为对方会自报家门时。

一个让她朝思暮想、刻入骨髓的低沉而带着难以抑制激动的声音,就那么毫无征兆地冲破了电话线的阻隔,清晰无比地撞入了她的耳膜,也狠狠地撞进了她的心脏!

“梦梦!是我。”

是他!!!

阿旺!!!

我的阿旺啊!

……

整个世界仿佛在刹那间失声。

窗外鸟儿的啁啾、佣人隐约的脚步声、甚至窗外流动的风,都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。

柳茹梦的手指猛地攥紧了冰冷的听筒,指节因用力而泛白。

那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昵称,那无数个深夜被她压在心底不敢呼唤的名字,就这么粗暴地撕裂了时间和空间的屏障,毫无防备地降临了!

一股滚烫的热流从心底最深处猛烈地冲涌而上,瞬间穿透胸腔,直抵她的眼眶。

汹涌而出的泪水完全不受控制,如同决堤的洪水,瞬间盈满了她清澈的眸子,

在长长的睫毛上凝结成串,然后顺着白皙如玉的脸颊毫无阻碍地、像断了线的珍珠般,“刷”地一下滚落了下来,一滴,两滴……

泪珠沉重地砸在她握着听筒的手背上,也仿佛砸穿了她来港岛后小心翼翼维持的所有伪装和坚强。

“……”

此时此刻,柳茹梦心中真的是有千言万语的思念要说。

但喉咙却像是被什么硬块死死堵住,发不出任何声音。

只有温热的泪水,不停地、无声地流淌着,濡湿了鬓角。

那个魂牵梦萦的声音,终于穿越了万水千山,穿透了所有的喧嚣与浮华,抵达了她的耳畔。

思念,委屈,恐惧,爱意……

百般滋味骤然在心头炸开,将她整个人席卷、淹没。

她的世界,只剩下听筒里传来的细微电流声,和那声让她心魂震颤的呼唤:“梦梦!是我!”

……

“阿……阿旺……我就知道,你会来找我的。”

带着哽咽与惊喜,柳茹梦激动得轻声回应着。

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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